晨霧還未散盡時,天山南麓的秋已悄悄鋪展。抬頭便撞進一片童色的畫里——坡上的山楊早褪了綠,潑潑灑灑染成簇簇紅葉,像誰把天邊的晚霞揉碎了撒在林間;坡下的野菊倒守著幾分素凈,金黃的瓣兒沾著白霜,在晨光里泛著細弱卻執拗的光。最妙是那層霜,薄薄覆在石階上,踩上去會留下淺淡的印子,像是秋寫給大地的第一封短信。
風過處,先聽見雁聲。一隊雁群排著“人”字從頭頂掠過,叫聲清越又帶著幾分悠遠,像從時光深處傳來的調子。雁聲落了,才覺出山間的靜。連山風都似是輕了腳步,唯有溪水在石澗里淌得更脆,叮咚聲順著溪谷繞過來,撞在崖壁上又折回去,倒比平日里更顯清亮,像是為這靜添了串銀鈴。
涼意是裹著風來的。晨起時穿的薄衫已擋不住寒氣,指尖觸到石欄,會驚覺那股涼意已滲進骨子里。抬頭望向南麓的山頂,竟已蒙了層雪。那雪不厚,像給黛色的山尖裹了層素紗,在秋陽下泛著淡光。山腳下的溪還未寒,葉還在紅,可那點雪卻像個信使,輕聲說著秋的深意——不是蕭索,是沉淀,是熱鬧過后慢慢靜下來的溫柔。
坐在溪邊的青石上,看紅葉飄落在水面,隨溪水打著轉兒遠去。雁聲又起時,才發覺日頭已升得高了,霜化了,菊的香更清了,連那涼意都變得暖融融的。原來南麓的秋從不是急慌慌地來,它是這樣慢慢地,從葉尖的紅、菊瓣的黃、溪聲的脆里,一點一點把秋意釀成了詩。
(來源:新疆慶華能源集團空分車間 張福旺)